冰沼

只有一千字的复健产物，换个文风我再去搞正篇（低头）

-正文-

狛枝凪斗在他醒来后接受的首次心理评估中形容他深陷于新世界程序中的感受。他说他感觉自己熟睡在泥泞一片中，又被生生拽起，醒来时身体沉重得移动不了，偏偏又见到那个讨厌的预备学科……不，是那双应当受人敬爱的人工希望的眼睛。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冷笑了一声。于是谁都能确定他那句“敬爱”中包含着百分之百的嘲讽。幕帘后旁听的日向创因此而沉默地低下了头。

他的心理评估结果自然是不合格。他被唤醒并非是因为和平模式下建立的新人格被覆写到“狛枝凪斗”的躯体上——若是那个对日向提出做朋友的要求的狛枝，通过评估应当不是难事。实话说现在这结果几近奇迹：日向创一遍遍进入程序，几乎是拿着筛子筛海水，寻找散落海底的十几颗珍珠，并以令人惊异的耐心将它们重新串成珠链——而后，拥有着完整的修学旅行的记忆的狛枝凪斗便醒过来了。他记得互相杀戮期间发生的事，甚至知道日向创正是神座出流这个才能的载体、倾学园之力完成的人工希望，和平模式下的事他也自称还记得一些。他的麻烦程度因为他拥有的信息量而直线增长，更何况他对岛上的“同伴”依旧抱持敌意。未来机关本部专门为他开会，讨论的结果是观察期内狛枝凪斗若是有危险举动，未来机关成员均有义务将他当场处决。

收到邮件后的日向创面色不变，将它放入已读一栏。

狛枝凪斗的敌意和恨意都坦率直接，像是蘸了坏调料的生菜，倒人胃口也倒得爽脆利落。延续在程序里自杀前的态度，狛枝厌恶着留在岛上维护新世界程序的他的同期校友们。对待77期生们，他恶语相向的次数不在少数，对日向则更加过分些。某个夜晚，日向趴在狛枝病床边睡着，格外明亮的月色让他迷迷糊糊醒来，一睁眼便对上冷得像存放了一整个北极的灰蓝色双眼。狛枝的手也冷，搭在日向脖颈上，寒意一点点弥漫开来。日向愣了愣，才握着狛枝的手腕，把仅存的那只手放回他被窝里。

他隐约记得自己还说了句“睡吧”——多余的补充。但他当时也睡眼惺忪，脑里浆糊般转不开。远处有规律的潮汐声，椰树的叶子在夜风和月色里簌簌摇动，狛枝的呼吸就在房间里轻飘飘响着，一阵一阵，仿佛海鸥的羽毛落到他手心里。日向心里异常平静，狛枝凪斗想要掐死他这件事没有在他心里引发山崩海啸。后来他反省，自己这拉成一根直线的平静自打他试图唤醒狛枝时就已经存在，否则无法解释当时面对看不到头的失败时他充沛得可怕的耐心。得到一个奇迹需要付出的努力多得足以让人绝望，这份不为所动说不定也是未曾标明的代价之一。

他记得狛枝凪斗还说了一句什么，但他没有回答，现在也把那句话给忘了。只有一只手的狛枝掐不死谁，却可能患上感冒。他强撑困意，把不知在凉夜里坐了多久的狛枝摁回被窝里，便又趴下睡了。第二天他的肩膀和脖子酸痛得不行，床铺空空荡荡。三分钟后左右田冲进房间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狛枝在餐厅里对他施加的语言暴力。

那他还挺有精神的。日向这么想着，忍住没说。